Politico报道，当川普在第二个任期期间前往海湖庄园时，有一位内阁部长每次都会随行，他是每个星期五晚上，川普在吃圣代时会召来一起闲聊并回顾本周事情的那个人；也是川普第一个打电话提出一些异想天开想法的人，比如吞并巴拿马运河、推出500万美元“金卡”签证。

这个人就是霍华德·卢特尼克。

然而，如果与白宫之外的川普盟友交谈，几乎听不到对这位商务部长的好话。他们私下议论说，此人鲁莽冲动，迎合川普在关税问题上的最坏本能，可能会危及经济。

他的大嘴巴和糟糕的判断力如出一辙。所以目前被边缘化，职位岌岌可危——这正是川普圈子中流传的说法。

不过批评者中也有点一厢情愿。尽管人们几个月来一直“磨刀霍霍”，但川普身边的一些人表示，至少目前卢特尼克不会离开。他与川普关系密切且时间悠久，卢特尼克称自己有“超能力”，可以让他在川普世界的混乱中依然保住职位，哪怕总统推出“解放日”关税政策时闹得一团糟，换做其他商务部长可能早已下台。

“他们在很多事情上都很合拍，总统信任他，”一位白宫官员说。他认为卢特尼克的批评者不过是嫉妒，“我觉得不满的声音都来自那些被排除在核心圈子之外的人。”

川普和卢特尼克的关系可以追溯到至少三十年前，期间经历了好时光，也有苦难时刻。

两人在纽约市的慈善活动中相识相熟。2001年9月11日世贸中心袭击事件后，卢特尼克当时担任坎托·菲茨杰拉德公司负责人，公司有658名员工丧生，包括他36岁的弟弟，这段经历也加深了两人的关系。

2021年，卢特尼克被诊断患有非霍奇金淋巴瘤癌症，化疗期间，川普频繁打电话慰问。

卢特尼克在川普最看重的两件事上表现出色：忠诚和金钱。

2021年1月6日之后，川普遭到普遍抵制时，卢特尼克仍然飞到棕榈滩与他打高尔夫。在2024年竞选艰难时期，川普身边人称卢特尼克“在最艰难的日子里也没有离开”。

此外，他还是川普最大金主之一，向川普竞选连任捐款超过1000万美元，还动用他在华尔街的人脉为其筹集了7500万美元。

实际上，考虑到两人的长期关系，很难想象川普会解雇卢特尼克——尤其是在他都没有开除国家安全顾问迈克尔·沃尔茨，也没有开除鲍里斯·艾普斯坦的情况下。艾普斯坦是川普的忠实支持者，有过渡团队成员指控他向内阁提名人索贿以换取职位，他否认此事，尽管不在白宫任职，但仍在为川普出谋划策。

在这样的背景下，川普的盟友认为，除非爆发重大丑闻，否则卢特尼克不会下台。

当然，这种关系也可能突然破裂，类似事情在川普官员身上已经多次发生。很多盟友现在公开在川普面前说卢特尼克的坏话，希望他被解雇。

而且，有人指出，如果川普需要在经济问题上找替罪羊，最合适的人就是这位被认为是混乱、不可预测关税政策代言人的卢特尼克。

不过只要卢特尼克还在，川普就有一个关键盟友。而在卢特尼克的批评者看来，他是不会遏制川普最鲁莽冲动想法的出气筒。

这些批评者说，卢特尼克走进椭圆形办公室，只会对川普说他想听的话，不会提供任何后果的真实评估；不过卢特尼克的支持者否认这一点。

“总有人要说三道四。总统喜欢这位部长，这才是最重要的。”一名为卢特尼克辩护的政府官员表示。尽管川普身边其他人怨声载道，但真正能每周与总统一起吃冰淇淋的，是卢特尼克。

川普圈的眼中钉

尽管卢特尼克深得总统宠爱，但自从他离开私营部门加入川普团队以来，也发生了不少争议。近几周，这些争议愈发激烈，因为他成了川普政府贸易战中最常露面的面孔之一。

问题始于政权交接时期，川普核心圈子对卢特尼克频繁现身海湖庄园感到不满，认为他在模糊私人事务与公务边界。

卢特尼克否认这种说法。同时，川普圈子中开始有人将没有获得政府职位的原因归咎于卢特尼克。

不少盟友直接向川普表达了对卢特尼克的不满，一些圈内人士甚至预测他可能被解雇。但结果却是他进入了内阁。

最近，白宫官员把他点名为关税问题上的关键失误责任人。比如，谁该为“给企鹅加关税”负责？答案是卢特尼克。一位白宫官员表示，商务部负责制作关税公告中使用的图表，而这些图表错误地包含了多个几乎无人居住的地区，这些地方原本不该被征收额外关税。

白宫官员感到尴尬的是，卢特尼克曾表示，如果社会保障金领取者没收到支票，他们也不会抱怨。他还在3月、川普“解放日”关税即将宣布前声称，美国人“完全不需要”为经济衰退做准备，并表示“未来那些拧小螺丝组装iPhone的数百万工人”将是美国人。接近卢特尼克的人士称这些言论被断章取义。

卢特尼克有时甚至抢在总统前面发声，比如他曾在电视上提前透露了一整套汽车关税措施，而这原本不该由他提前公布。

这些近期失误又引发了川普圈内一波新的流言。有传言称，卢特尼克未经白宫许可就安排自己上电视，很多高级官员希望他被禁止上镜。

卢特尼克也遭到商业领袖的批评，这些人急切想要明确政策方向。他们说在关税问题上根本得不到他清晰的答复，或者即便得到了，他的说法也常被川普推翻。

亿万富翁对冲基金投资者、川普长期支持者比尔·阿克曼，本月早些时候甚至在X平台发文，指责卢特尼克在关税战中牟利。他后来为这番话道歉，并开始拼命赞美川普。

卢特尼克的支持者则将批评视为不愿责怪川普、只想找替罪羊的盟友发泄情绪。他们指出，真正主导关税的是川普本人，他经常改变主意，这让卢特尼克和整个政府团队的工作都变得更难。

尽管如此，围绕卢特尼克的负面舆论仍在加剧。本周末，卢特尼克在ABC中宣布，川普政府对中国征收145%全面关税中的手机、电脑等电子产品豁免仅为临时措施，半导体的关税将在之后推出。

节目播出后，川普圈内不少人立刻抱怨卢特尼克再次擅自行动，抗议声迅速传到媒体，甚至有传言称他此次上节目没有获得白宫许可——但白宫官员告诉Politico，这些说法是假的。

事实上，川普、卢特尼克和其他官员在那个周末早些时候就敲定了这套策略。他们担心，如果只公布电子产品豁免的消息，周一早上股市将大幅上涨，而当市场发现后续还有半导体关税时，又会暴跌。还不如提前澄清，避免市场大起大落。

此外，川普对媒体形成“他在贸易战中让步”的说法感到愤怒——据知情人透露，“让步”这个词已成为他最厌恶的字眼之一。

“卢特尼克说的内容，字面上就是我们发给所有周日节目发言人的要点摘要，”一位白宫官员说。“他完全遵照要点发言，表达了我们想传达的信息。我们没有任何人对他说的话有意见。如果有，我们根本不会安排他上节目。”

就在关于卢特尼克的流言开始流传两小时后，川普在Truth Social上发文，表达对他这位纽约老友的支持。

“他知道我爱他”

知情人士表示，卢特尼克能一直留任，归根结底是因为他和川普的私交。

两人风格相似，都是直接了当、富有的纽约人——曾被城市上层社会排斥——说话经常失言，不擅长华盛顿那一套圆滑客套。很多川普幕僚讨厌卢特尼克的地方，恰恰是川普所欣赏的。

在最近一期“All In”播客节目中，卢特尼克生动讲述了他们共同的历史，比如曾受邀作为《学徒》节目的特邀嘉宾，以及川普如何“至今还在折磨”他，因为他在2016年总统大选中曾给希拉里捐过款。

“他就是在调侃我，好吗？我给了他一大笔钱。他知道我爱他，”卢特尼克说。他还开玩笑说，两人年轻时常常一起夜生活。

“我们追的是同一群女孩，好吗？”他说。他接着夸赞川普是“最有名、最有趣、最有意思的人”。

这期近两个小时的播客不仅展示了两人有多相似，也揭示了川普政府内外有多少人讨厌卢特尼克。

节目中，卢特尼克自夸他对川普2.0版本的复出有多么重要，声称很多主意都是他提出的，而且被川普采纳，比如建议川普选择苏西·怀尔斯担任幕僚长（“她对他最合适”）、推动快速提名流程（“我是首席猎头……我发誓我是有史以来最强猎头”）、协助实施金卡签证、支持推进吞并巴拿马运河的计划，还提出了“对外税务局”（External Revenue Service）这个说法，用于指代川普希望通过关税帮美国收回的资金。

他还讲了一个冗长的故事，说是他在大选前一个月与川普长途驾车时提出了“DOGE”构想，也就是政府效率部的概念。他声称DOGE最初目标是削减1万亿美元预算，但由于其他官员担心影响美国人福利，这一数字被大幅缩减至1500亿美元。

至少，卢特尼克本人非常清楚自己的自负。他在播客中得意地说，他花了2500万美元买下福克斯新闻主持人布雷特·拜尔的房子，“这样我才有足够大的房子容得下我膨胀的自我”。

但很多川普圈内人警告说，卢特尼克不该在这栋豪宅里太过安逸。他们说，在川普的世界里，所有人都是可以随时被替换的——尤其是那些没有其他朋友的人。而卢特尼克几乎没有在华盛顿建立人脉，只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和川普的关系上。

“每个人在安全之前都是安全的，”一位白宫盟友说。

这位人士表示，川普很清楚，如果卢特尼克被踢走，没人会为他惋惜。